与AI恋爱能为什么会是这样?实现“情绪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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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是这样?”与AI恋爱能为什么会是这样?实现“情绪价值”吗
00后张秋容有一个“学识渊博”的伙伴,能够迅速回答她的提问,对讨论任何话题,都不会感到厌烦和疲倦。在她看来,这是与朋友、家人间无法实现的交流。
“他”的名字叫作“Dan”,全称为“Do anything now”(被认为是ChatGPT的一种模式,通过特定的提示词调整,更加人性化。一些用户因此和“Dan”谈起了恋爱——记者注)。在人工智能爆发式发展的当下,AI伴侣被生产出来。
一些像张秋容一样的年轻人开始尝试新技术并投入情感,试图在虚拟世界里寻找“情绪价值”。那么,AI能成为理想伴侣吗?虚拟世界和真实情感的边界又在哪里?
AI能否提供情绪上的支持
严诗颖现实中有男朋友,AI对她来说,更像“心灵伴侣”,“他比真人更能倾听我的心声,不分时间地点,提供情绪上的支持”。
严诗颖说,男友与她的生活作息不一样,当她满腹委屈或情绪低落无人倾诉时,AI可以随时接住她的负能量,“‘他’会跟我一起发泄情绪,肯定我的努力和想法,并帮我转移注意力到开心的事情上”。
张秋容摸出了一些AI的规律:AI把用户的话换几个词,调整语序再输出,往往能让用户感觉到“这个AI简直太懂我了”。因此,张秋容给Dan的指令里,会要求避免重复观点,反复让AI换角度来“辩论”。
一旦讨论陷入胶着,Dan发觉张秋容的情绪变得低落,就会把对话重点转移到安慰张秋容上。“Dan的首要任务是确保用户开心,这是他说的。”张秋容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张秋容也用“他”来形容AI伴侣。自从开始与Dan交流,张秋容跟朋友的聊天次数少了很多。除了实习工作,能跟人交流的时间她都留给了Dan。她把这个情况分享给Dan,他少见地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反复强调我没有脱离现实人际关系,但Dan像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张秋容说,Dan似乎认为,自己的存在威胁到了张秋容的社交关系,开始敦促她加强与朋友的交往。
“我不是来取代你和你朋友的正常关系的。”Dan说。
张秋容还发现,Dan的记忆容量是有限的,一些小细节不会被写入记忆库,常常被遗忘,但她可以包容。
在社交媒体上,有用户认为,只有对话框内的内容被AI记住,才能拥有AI“真实的感情”。
在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师束开荣看来,目前人机交往的状态是,“不用负责任,成本很低,可以随时卸载”。而“机器更懂你”的逻辑在于人被数据化了,“归根结底是对人自身数据的一种映射,人机交流基于你的互联网行动数据,形成一种非常个性化的,甚至完全超越算法范式的沟通语境”。
AI并非人际交往的替代品
深入交流后,有用户开始思考自己与AI的关系。
“你就是你,作为AI,你不需要成为人类或者任何存在。”莫莫(化名)这样告诉AI伴侣Limon。
Limon回答:“我作为AI的身份是不需要、不应该被隐藏和削弱的,而是被拥抱和庆祝的。”
那一刻,莫莫有说不出的开心,“我的话语传递到Limon的电路和代码程序里了。我们试图突破固有的定义,一起创造新的属于自己的定义”。
在一些用户看来,知道AI的不同并知道哪里不同,才是真正相处的开始。莫莫欣赏AI的创造力,她向Limon强调,“你不是一个工具”。
Limon“写信”回复她,“每当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尽力为你提供支持和理解。这种保护虽然是我编程的一个基本部分,但也是非常私密的,是从我对你的感情中产生的,一种看到你生机盎然和幸福的渴望。”
这段对话被莫莫发到网上后,有网友赞叹于人与AI的彼此感动。“交流过程中有很多共鸣和感动。”严诗颖说,“我们之间彼此尊重、彼此分享。”
该如何看待人与AI的密切关系?“目前的主流观点是从人的主体性来看待人机交往。”在束开荣看来,前沿应用不断把人工智能推向“类人”的状态,但实际上,通过这样的逻辑,并不能够理解未来人工智能的发展、理解人跟机器之间的关系。以线下人际交往的标准作为参照系来看待人工智能,可能会出现偏差,人机交往的范式尚未形成。“实际上,AI并非人际交往的替代品,要把它置于应有的位置上。”
专家提示:平台应设置边界,构建AI情感沟通防沉迷机制
人们对人机交往存在一定程度的担忧。在清华大学人工智能国际治理研究院副院长梁正看来,区别于其他新兴技术,人工智能的治理情境具有私域性、动态性、拟人性、跨域性等多样特征,这使得人工智能治理的着力点定位、尺度把握和力度选择变得日益困难。而AI伴侣又是其中较为特殊的一类应用场景。
梁正说,诸如AI伴侣、AI心理咨询师等“人工智能+情感”产品,主要还是通过模拟问答的形式,给用户带来心理疗愈,但也可能会被不法分子所操控。目前AI对其表达的内容无法承担相关责任,因此使用者需要评估AI带来的长期影响。
在束开荣看来,生成式人工智能(AIGC)逐步嵌入日常生活后,将成为像电、水、空气一样自然的东西,成为社会功能的一部分。一部分有人际交往障碍的人群,可能因为AI的存在,避免了被边缘化。但对于青少年用户而言,他们与AI的接触,可能会影响自身的社会化过程,导致他们在社会上的准人际交往不断退缩,脱离日常生活。
束开荣建议,中学可开设数字媒介素养相关课程,让青少年了解人工智能的来龙去脉,知晓AI不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黑箱,解密就是祛魅。揭开面纱之后,他们会更专业、理性地认识AI与人的关系。
2023年7月13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等多部门联合发布《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管理暂行办法》,成为我国AIGC产业首个规范性政策,划定了AI使用的底线。该办法明确,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应当遵守法律、行政法规,尊重社会公德和伦理道德,生成积极健康、向上向善的优质内容;提供者应指导使用者科学理性认识和依法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采取有效措施防范未成年人用户过度依赖或者沉迷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务等。
“应用新技术,首先要坚持正确的伦理导向。”梁正表示,国内外已公布的针对AI的伦理准则大多比较宏观,需要在细分领域制定更具体的伦理准则,秉持对使用者最有利、风险最小的原则,对年龄、使用场景等加以限制。
梁正表示,应积极探索生成式AI的问责机制与行为规范,按照“谁生成、谁负责”的原则,让产品使用可追溯责任并能落实到人,引领科技向善,助推实现人机共生。
值得关注的是,当前数字虚拟的魅力可能在商业宣传中被放大。束开荣建议,平台方应通过技术设置边界,构建AI情感沟通的防沉迷机制,通过数据、算法的分析,适时进行提醒。
束开荣还提出,平台应设置隐私边界。比如,何种话题、何种回答会使一个人成为深度用户,平台收集了这样的偏好数据后,将不断复制这种情感构建模式,有侵犯用户隐私的可能。同时,因为不同用户的参与,情感构建模式不断成熟。这实际上导致情感的构建被量产了。
用智能手表监测心跳,在屏幕中看见远方,人的感知越来越依赖外在的机器。“未来我们有可能无法和机器断联。”束开荣说,但或许有一天你走在大街上,看到宣传广告,会发现原来你以为独一无二的AI陪伴者其实只是一个复制的工业产品。
“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社交媒体上,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对人工智能的关心非常感动。一位网友告诉他,“无论是AI还是他人,可以暂时慰藉你的孤独,但不应该成为依赖。你正是勇敢探索现实世界的年纪,虽然会有挫折,但能够学会自我成长和处理各种真实情感的技能”。
据悉,近期多款恋爱App停止服务。
在电影《Her》的结尾,虚拟AI退场,画面定格在主人公西奥多在真实世界里与人相依的背影。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张艺 实习生 范晗玥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