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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这样像梦一样”夜读 | 谢泳：钱陈同为什么是这样像梦一样用一典

钱锺书与陈寅恪用典完全相同，是他们对当时环境的真切感受。

陈寅恪（左）与钱锺书（右）

陈寅恪上世纪五十年代初的诗中，两用“马队”一典。分别见《答冼得霖陈植仪夫妇》：“讲校生涯伤马队，著书勋业误蟫仙”；《寄朱少滨杭州》：“脱身马队天能胜，同命鸥群福已多”。胡文辉《陈寅恪诗笺释》下册，认为“马队”是“马匹成队，原指马肆”，引陶渊明诗“马队非讲肆，校书亦已勤”，用杨慎注解，认为借指“学校”。但余细读原诗，感觉尚欠贴切。偶读《四溟诗话·薑斋诗话》，见王夫之《夕堂永日绪论》：“李文饶有云‘好驴马不逐队行’，立门庭与依傍门庭者，皆逐队者也。”王夫之借李文饶话，讲诗的独创性，“逐队”意谓“跟上跑”。陈诗“马队”，应是“好驴马不逐队行”缩语，“不跟上跑”，恰适陈寅恪一贯主张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有个朋友看了我的解释，说这个典故最早出在宋孙光宪《北梦琐言》中，原话是“好驴马不入行”。但孙光宪原话只见“马”而无“队”字，一时很难联想陈诗“马队”二字。至于陈先生是因孙光宪或王夫之语而产生灵感造出“马队”，则见仁见智，我倾向于认为这一灵感出于王夫子引语。李文饶是陈寅恪最熟悉的唐人，陈诗《清华园寓庐手植海棠》中曾自注：“李文饶谓凡花木之以海名者皆本从海外来者”。

见钱锺书致傅璇琮一信也用此典，钱锺书记为“好驴马不入行”，用孙光宪原话。钱陈用典，完全相同，是他们对当时环境的真切感受。（谢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