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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就这样像梦一场”“大学保你总是就这样像梦一场安打死狗”背后的高校流浪动物管理之困

　　10月16日下午3点，武汉居民小语的宠物狗跑丢了。不到一小时，小狗出现在湖北美术学院藏龙岛校区的校园内，随后被校内两名工作人员打死。次日，校方发布通报称，小狗伤人在先，工作人员驱赶过程中“情绪较为冲动”导致狗死亡。流浪动物管理的话题再次引发讨论。

　　遗弃、走失和无序繁殖……由于目前并没有实质性的法律禁止和惩治遗弃宠物的行为，流浪动物的管理问题频引热议。据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SPA)统计，全球大概有五亿只流浪猫狗，而有数据称我国的数量已经达到两亿。

　　多名流浪动物保护志愿者对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表示，高校流浪动物的管理问题，是社会流浪动物管理问题的一环。找到一条既有效又温情的管理路径，需要社会多方的共同配合。

　　犬主自述：因失误丢失的小狗死在校园里

　　10月16日下午，小语像往常一样喂完她的宠物狗“钢豆”，因为失误没有关好笼子，钢豆偷跑了出去。半小时后，小语才发现钢豆丢了。

　　小语调取街道监控后发现，当日下午3点10分左右，钢豆跟随一名女生离开，在一拐弯处消失在监控画面里。当晚10点，小语得知湖北美术学院藏龙岛校区的工作人员当日下午打死了一只狗，“和钢豆很像。”小语赶紧联系学校，确认被打死的是钢豆。

　　10月17日，湖北美院保卫处发布通报：10月16日下午3时许，一只无标识犬尾随并撕咬校园工作人员，致工作人员衣物破损。该工作人员受惊吓后请求同事协助制服该犬，制服过程中工作人员情绪较为冲动，动作猛烈致该犬死亡。现已对两名工作人员作出暂停工作，调整岗位处理。

　　通报还表示，校园内10月7日、8日连续发生两起无人管理犬撕咬人员事件，其中致一名人员受伤，目前正在接种疫苗。为保障师生安全，保卫处近期加强犬只管理，对无人管理犬采取送他人收养或驱离措施，并发布犬只伤人安全提示。后续学校将加强管理，强化内部人员教育培训，优化犬只管理措施，保障校园安全。

　　这已不是校园第一次发生保安和流浪动物的矛盾：2023年10月15日，沈阳职业学院一名保安将流浪狗吊死，此后涉事保安被开除；2018年4月6日，中国药科大学江宁校区二食堂门口，几名学校保安将在校内生活两年的流浪狗用网兜罩住打死……

　　如何找到一条既有效又温情的管理路径，是大多数学校面临的共同问题。

　　破困探索

　　武大TNR小分队对流浪猫的管理方式，是目前国际公认最有效科学的方式，即“TNR”：抓捕(Trap)、绝育(Neuter)、放归(Release)。在一个区域里控制流浪动物的数量，绝育后将其放归原有生存环境。

　　管理与救助

　　“学生社团是高校流浪动物救助的主力”

　　“长期以来，大部分高校都严格管控校园流浪动物，这是校方保护学生安全和校内环境的需要。”4年来，一直投身于动物保护的社会爱心人士武女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武女士告诉记者，和猫相比，狗是一种社会性动物，群聚的狗群对社会有危害，因此狗群必须驱赶。“但是单只流浪狗不一样，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更别说三个月大的狗。”武女士说，在其看来，“高校管理流浪动物应该优先驱赶，而非直接杀害。”

　　而现实中，一些发生在高校的捕杀动物的新闻不时出现。

　　据北京草原之盟环境保护促进中心伴侣动物专项基金官方微博消息，2023年9月，湖南工业大学新校区曾发生一起伤害校园流浪动物的事件：湖工大保卫处趁校内流浪猫在投喂点聚集吃饭的机会，用气枪或弓弩类器具捕杀动物。之后，四只小猫和刚产仔的狗妈妈一同消失。

　　武女士介绍，当时，湖南工业大学校内有学生动保社团，由已毕业的学生牵头，建立起400余人的线上群聊，并通过联系领养、绝育等方式救助动物。他们两年内为40只猫做了绝育，帮47只猫找到了家。

　　“校内学生社团是目前高校流浪动物管理救助的主力。”武女士说，“对于学生来说，志愿救助同样给他们带来时间和经济的双重压力，校园义卖、募捐活动也只是杯水车薪。”武女士认为，高校动物救助需要社团牵头、校方支持，同时还要得到不喜欢动物的同学的理解。

　　资金与理念

　　从投喂、领养到社会化训练、绝育

　　记者观察发现，以前的大学生对动物的救助体现在喂食、救助伤猫上，只有在遇到类似虐猫、虐狗事件时，才会组织捐款。

　　而近年来，不少高校成立了专门的宠物救助组织，也能在社会上找到企业和组织赞助。校园组织能够与宠物品牌达成良好合作，通过运营新媒体账号，获得社会支持，还通过义卖的方式获得稳定资金。他们对动物的保护不仅是投喂、找领养，也包括社会化训练、绝育、传播动保理念等。

　　不过，将流浪动物送到救助机构或找领养，并不能阻止流浪动物成为“常驻民”。对于“常驻民”，学生们会给他们命名，使其成为“团宠”和“校猫”。

　　武汉轻工大学常青校区流浪猫救助组织发起人椰壳告诉记者，她本来只是自己在救助一些小猫，渐渐发现一个人的力量不够，靠自己垫钱救助小猫也是杯水车薪。于是她成了牵头人，成立救助组织“常青猫猫侠”。从2023年9月成立起，他们给30余只猫做了绝育，送、领养19只猫。

　　中国地质大学大四学生松花蛋是新校区流浪猫救助组织负责人，从大一就参与流浪动物保护。“我们从2021年开始给猫做绝育，只要绝育做好了，外来猫一年都不到10只。肯定要先绝育再救助，要不然救助就是无底洞。”她所在校区学生的积极性很高，大家一起救助了三百多只流浪猫。

　　学校在2024年2月成立了“爱不流浪”组织，挂靠在后勤安保处。学校还提供了基地，让幼猫在这里做社会化训练，病猫在这里疗养。平时，老师们会参与日常管理。

　　探索样本

　　武汉大学流浪猫救助社团的尝试

　　武汉大学一个名叫“TNR小分队”的流浪猫救助社团自2023年11月成立以来，绝育了320多只流浪猫，送养了50多只流浪猫，救助了40多只流浪猫。

　　武大TNR小分队对流浪猫的管理方式，是目前国际公认最有效科学的方式，即“TNR”：抓捕(Trap)、绝育(Neuter)、放归(Release)。在一个区域里控制流浪动物的数量，绝育后将其放归原有生存环境。

　　在TNR中，绝育是控制流浪猫数量的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只有先把流浪猫的数量降低，我们后续才能去着手提高流浪猫的生活质量。”小分队的核心成员王同学对记者表示，“很多人说TNR没用，但从实践结果看，武大流浪猫的数量得到很有效地控制。”

　　目前，武大TNR小分队仍然只是一个非官方的民间志愿团队，固定成员不到10人。作为一个开放组织，不少学生也会在空闲时加入抓猫、绝育、医疗救助的行动，但小分队所能调动的资源和人手依然非常短缺。

　　“武大TNR小分队民间组织的身份，使其并不能获得来自校方的行政帮助。”王同学介绍，武大TNR没有活动室，收容的猫被放置在租房的同学家里；奶猫的人工喂养需要学生每隔两小时喂食一次，无法自主排便的小猫也需要人工促排；流浪猫送医、绝育、喂养的各类消费都是学生自费：一只公猫绝育花费约200元，一只母猫绝育手术花费在200元到300元，还要额外计算后续恢复的住院开支。受资源和能力所限，只有部分流浪猫能得到救治。“我们面对的困难显而易见，在这里，猫其实也不算幸福，但依然有许多人把流浪猫送往武大。”王同学和伙伴们非常无奈。

　　武大TNR小分队目前正在申请成为学校组织，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学校认定的官方组织。

　　展望

　　“最理想的状态还是社会的整体改变”

　　实际上，高校流浪动物的管理问题，只是社会流浪动物管理问题的一环。

　　据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SPA)统计，目前世界上大概有五亿只流浪猫狗。另有统计数据显示，到今年，我国的流浪猫狗数量甚至与宠物猫狗相差无几，已经达到两亿。流浪动物主要来源于遗弃、走失和无序繁殖。由于没有实质性的法律禁止和惩治遗弃宠物的行为，流浪动物的管理问题愈发严重。

　　在王同学看来，高校对流浪动物的管理和社区既相似又不同。“社区要面对的人员相对更单一，而学生社团面对的人群包括学生、老师、居民甚至还有游客，情况更复杂。但在行动上，高校人文气息浓厚，学生们更容易加入救治行动。”

　　“高校作为教育单位，我们不能要求其必须救治流浪动物。”王同学说，“最理想的状态还是社会的整体改变。”她表示，首先需要法律介入，提高养宠门槛和弃养代价；为避免流浪动物无序繁殖，还要提高绝育率，最好达到90%甚至100%；最后，应该推动性格亲人的流浪动物得到领养。

　　流浪动物的管理，也有可供借鉴的方法。武女士介绍，比如在小动物身上植入电子芯片，其主人的信息也被一同植入。通过追踪芯片可以查出领养人；一旦领养人弃养，将会受到相应惩罚。如果通过芯片确认动物处于流浪状态，政府会将其统一喂养在基地，并为它们寻找领养人。一定期限内，找到领养人的动物会被带走，超出期限仍未找到领养人的动物将会被安乐死。

　　“之前，杭州推行过宠物电子身份证，因为宣传力度和社会环境所限，并没有多少水花。”武女士感叹，“无论在高校还是社会，流浪动物的管理都是棘手的问题。找到一条既有效又温情的管理路径，需要国家、社会、组织和个人等多方的共同努力。”

　　武大TNR小队的目标是“零猫”。对此，在某4A级公益动物救助组织工作的夏女士对记者表示，“零猫”的目标从理论上似乎可行，但实际上，人必须要学会与流浪动物和谐共处。

　　王同学承认这个说法，但她同时说：“这是长期目标，我们始终朝着这个目标奋斗。对于未来的发展，我依然保持乐观。”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胡闲鹤 实习生 施家会 综合九派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