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国行·长江之歌 | 南我为什么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京云锦:逐花易色 把灿烂云霞织进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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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文化中国行·长江之歌 | 南我为什么能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京云锦:逐花易色 把灿烂云霞织进烟火人间
(原标题:文化中国行·长江之歌 | 南京云锦:逐花易色 把灿烂云霞织进烟火人间)
【编者按】
长江,这条蜿蜒流淌的母亲河,孕育了灿烂的中华文明,也滋养了丰富多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长江流域的非遗文化,以其深厚的历史底蕴和独特的地域特色,成为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双语微纪录片《非遗有新人·长江篇》追寻长江千年文脉的流淌,讲述薪火相传的故事,感知国潮风起的澎湃,让江畔的非遗文化在新时代绽放新光彩、闪耀全世界。
绵延6300余公里的长江造就了千年文脉,孕育出璀璨夺目的沿岸文化。文化如水,长江如锦,中国四大名锦,南京云锦、苏州宋锦、蜀锦皆诞生于长江流域。其中南京云锦因其材质“金纱翠羽”、色泽“灿若云霞”,有着“锦中之冠”的美名。
南京建邺区茶亭东街240号,距秦淮河不远处,坐落着一栋高约6层的古朴建筑:门头琉璃黄瓦,墙体经纬交织,这里是有着1600多年手工织造历史的南京云锦火种保存地——南京云锦博物馆。“翻阅《红楼梦》,满目皆云锦。”这项古老技艺浸染着曹雪芹笔下浓厚的人文底蕴,更是被专家称为中国古代织锦工艺史上最后一座里程碑,令世人惊叹着迷。
赤心暗许,锦上芳华
多年以后,陈诚仍记得去找父亲,第一次见识到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的那个下午:
推开夕阳下熠熠生辉的南京云锦博物馆朱红色大门,直行左拐,循着一阵富有节奏的“吱吱呀呀”声,父亲映入眼帘——他正凝神聚气地端坐在一架由木头和丝线组成的神奇装置下来回推拉。霞光将尽,机房古朴,唯其手下那一段布匹灿若烟霞、仿若有光。
这惊鸿一瞥就此烙印陈诚心间。此后数年,尽管身为“织二代”,他并未按着“云锦织造传人”这一标准轨迹成长,大学期间主修的也是与南京云锦织造技艺看似无甚关联的发动机专业,命运的车轮却不忘旧辙,仍将他带回了梦开始的地方:2009年,陈诚大学毕业,时逢“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他经父亲引荐,到南京云锦研究所参与织机设备改造,一改就是3年。
“脑子活,坐得住,上手快”。有着30年南京云锦织造经验的“老师傅”杨建顺看上了这个“小师傅”。他觉着眼前这个机灵小伙光忙着改造织机有点可惜,“何不教他把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一起操练起来?”揣着这个念头,杨建顺向陈诚伸出了“收徒”橄榄枝。就这样,2012年,27岁的陈诚从机械跨行纺织,正式踏上了“子承父业”的道路。
长达3年的织造设备设计改造,令陈诚摸透了各类传统织机的脾气,但直到上手亲自纺织,他才发现其间的幽深微妙:从认识原料、挑花结本、再到织机妆造……整个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所需的基本知识,他前后花了3年才大致熟悉。出师后,陈诚顺利入驻云锦研究所的核心部门,并在这里驶入了将南京云锦木机妆花手工织造技艺发扬光大的快车道——参与了大量丝织品及织机文物的复原改造不说,还创新了多项发明专利,成为南京云锦织造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上下求索,逐花易色
陈诚的跨界之旅,并非开局坦途。
南京云锦的生产工艺极其复杂,前后包括纹样绘制、挑花结本、原料准备、造机、织造等五大工序,一匹云锦需倚仗两名织造师傅“一个在上拽花提经;一个在下投梭织纬”,互相配合完成。妆花色彩繁多,又是纯手工,因此织造速度极慢,自古即有“寸锦寸金”的说法——两位师傅通力合作,一天也仅能织出5~6厘米,一件龙袍更是动辄耗时3年。
师父杨建顺让陈诚先从拽花工学起:先手脚并用爬上高达4米的大花楼织机,再反复提拉花本上的耳子线带动大纤,把花纹传到织口供下面织手挖花盘织。原理看似简单,但其实颇考验手速眼力,陈诚初学就遭遇了“眼会了,手却没跟上”的窘境。师父杨建顺看在眼里,适时为其指点迷津:“一抡、二掀、三抄、四会、五提、六捧、七拽、八掏、九撒”,在这套朗朗上口的拽花古法口诀的加持下,陈诚渐渐跟上了节奏。
“自己能不能干好?又能干到什么时候?”在织机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的陈诚,常常腰酸背痛地陷入自我怀疑。半年后,疑云散去,提花动作形成肌肉记忆,“忍受”走向“享受”,陈诚在“亲手剪下自己第一块云锦”时咂摸出些许成就感。
雄阔的山、温柔的水、古韵的城、清绿的林……一方方美轮美奂的云锦离不开南京云锦织造技艺里的核心程序“挑花”。明代宋应星曾在《天工开物·乃服》中赞其: “心计最机巧。”“以丝线作经,以棉线为纬”,按古时结绳记事法,将图案分解成点,再由点重新编织成图案,“挑花”堪比“古代版”计算机编程。陈诚要做的就是在这膨胀起来的、数以万计的像素化小方格中,条分缕析地标识出各色丝线的恰当位置,并运用想象力将其投射至云锦织造中去。
经线多以桑蚕丝制成,十分纤细,仅为头发丝的三分乃至六分之一,但“多或少上一根,织出的效果都会差之千里”。一次,陈诚在复原一块古代面料时多番尝试仍屡屡受挫,请几位老师傅过来一瞧才知原来是其中一根经线跟另外一根重叠了!他当即将其抽掉,矫正了方向——经此一役,陈诚才深刻体会到师父平日里一再强调的“完美主义”。
但更多时候,挫败感来自未知:一款花纹反复尝试,密度或材料就是结合不到位,茫然与沮丧啮咬着陈诚的身心。好在陈诚身上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查资料、问专家、勤访学”。如今的他沉稳老道,也日渐融入南京云锦研究所这个大家庭。前几年他参与复原了明代军事地图《九边图》,大半年都窝在大花耧织机上反复提花。《九边图》合计十二幅,每幅纵183.8、横55.4厘米,面量巨大,色泽绚丽,区别于其学徒时制作的简易作品,当完成交付的那一刻,陈诚作为团队一员的自豪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云上锦歌,传唱迭新
今年是陈诚和南京云锦打交道的第16个年头。这16年里,陈诚织造着云锦,云锦也织造着这个年轻人的梦想成长史:
2015年获封“中国优秀织锦工艺传承人”称号;3年后被授予“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称号;2020年成功入选“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名录……从半路出家,到团队骨干,陈诚越来越感受到肩上责任的分量:“以前只想着传承,如今更渴望创新”。
通过加入现代后处理工艺,陈诚带领团队对云锦织造及呈现形式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革新。首先是受众上的延展,“从皇家走向平民,从暮沉走向朝气”。他将目光锁定90及00后,注重和年轻人互动,制作出一批符合年轻人审美的“云锦+”作品,诸如云锦披肩、云锦钱包、云锦胸针等;其次是对妆花纱面料的改进——这也是其最为得意的创举之一。改造后妆花纱既保留了其传统技艺特点,亦增添了实用性,更轻薄舒适便于贴身穿着;最后,也是他最看重的一点:云锦展示平台的多元化、世界化。2015年,米兰世博会“南京周”上公开展出他和团队历时半年织出的巨幅云锦《蒙娜丽莎》,一鸣惊人。
《蒙娜丽莎》乃享誉世界的油画作品,拥有着层次丰富的过渡色,而云锦多为对比强烈的撞色工笔画,“云锦+《蒙娜丽莎》”到底能否成立?陈诚和团队日夜赶工,殚精竭虑,最终选用六、七十种颜色的纱线,逐花异色,促成了中西文化的同频共振。
尽管在南京云锦创新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但陈诚始终谨记师父杨建顺“坚持全手工织造”的教诲:“创新固好,但千万别把传统丢掉”。深耕云锦织造技艺40余年的杨建顺即将退休,但他早就将其纳入了毕生使命,“退休后照样带徒弟”。
又是一天霞光将尽,陈诚走出南京云锦博物馆的大门,夕阳被他甩在身后,拉成影影绰绰的一段光影。走着走着,恍然间,陈诚似乎和他的父辈们、和千百年前的云锦织匠们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