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19时，距离波兰钢琴大师克里斯蒂安·齐默尔曼独奏音乐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大堂里，不少乐迷已经抵达。

这是齐默尔曼今年第二次在东艺举办独奏音乐会，今年1月的首场音乐会更是这位以“严苛”闻名的钢琴大师在上海的第一场个人音乐会。一年之内两次来沪，既是上海古典乐市场吸引力的证明，亦是艺术家与乐迷的“双向奔赴”。

12月5日恰逢齐默尔曼68岁生日，东艺在音乐厅门口设置了多块留言板，乐迷们将祝福语留言在心形便签上，环绕着留言板上的齐默尔曼人像，显得温馨有趣。这些留言连同此前征集到的370条乐迷祝福，将在音乐会后一起交给艺术家。

乐迷在留言板上留下对齐默尔曼的生日祝福。施晨露摄

19时36分，在一段剧场礼仪提示广播后，齐默尔曼缓步登台，观众席的灯光暗下，掌声犹如潮水般倾泻而至。一身礼服的齐默尔曼在琴凳上落座，没有丝毫迟疑，手指垂下，琴音即刻而至。

与作曲家肖邦一样出生于波兰的齐默尔曼被誉为继承浪漫主义传统的新一代“钢琴诗人”。1975年，19岁的齐默尔曼获第九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冠军并成为该项比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在古典乐坛，齐默尔曼以登台次数少、不提前做演出安排、对演出环境要求苛刻而闻名，同时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严格。他的表演以强烈的个人表达和对细节的关注为特点，在现场表演或录音之前，他可能会研究一部作品数十年，探索其方方面面并思考其意义。齐默尔曼曾说：“艺术最伟大的成就是在音乐厅中发现的。”而他在舞台上明朗可亲、谦虚自信的人格又和他的“严苛”形成对比。

波兰钢琴家齐默尔曼

与大多数钢琴家不同，齐默尔曼独特的演奏风格和高超的演奏技艺离不开他对钢琴机械结构的理解，以及不同音乐时期作品对钢琴演奏的不同需求。齐默尔曼从小参与钢琴制作，在他的理念中，“钢琴家应该对他们的乐器感兴趣”。1989年起，他只演奏自己的钢琴，并自行维护保养，此次中国之行，齐默尔曼一如既往带上专属钢琴漂洋过海。

12月5日晚的音乐会，特别之处不仅在于正逢大师生日，更是齐默尔曼兑现承诺的一次回响。今年1月在东艺演出当晚，由于身体不适，齐默尔曼只演奏了一首返场曲，这一不尽完美的结尾让他深感遗憾。面对上海观众的理解与包容，齐默尔曼在演出结束接受剧院邀请，承诺年内再次回到上海。

剧院为观众准备润喉糖与口罩。施晨露摄

时至年尾，齐默尔曼为一年内与上海乐迷的第二次会面，选择了巴赫、勃拉姆斯、席曼诺夫斯基、肖邦四位作曲家的经典作品。这套曲目贯穿巴洛克、浪漫主义与现代派音乐的发展脉络，既体现出对传统经典的敬意，也彰显艺术家对音乐新领域的探索精神。无论是巴赫的逻辑美，勃拉姆斯的情感深度，还是席曼诺夫斯基的色彩实验与肖邦的抒情咏叹，都是齐默尔曼音乐语言的最佳载体。

上半场的两支曲目为巴赫《C小调第二帕蒂塔》、勃拉姆斯《升F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乐章间，音乐厅里只闻齐默尔曼翻动乐谱的轻轻窸窣声，留白时刻，全场一同陷入静默。一曲毕，掌声如雷，短暂退场后，齐默尔曼重返钢琴前，琴音再起。

下半场席曼诺夫斯基《前奏曲（第一、第二、第八）》后，时长近半小时的肖邦《B小调第三钢琴奏鸣曲》充分展示了齐默尔曼肖赛冠军出身的功力。21时27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观众席里一声“bravo”，立刻席卷起经久不息的掌声。三分钟里，个性内敛的齐默尔曼多次重新登台，向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致意。当他重新走向琴凳，全场掌声瞬止。

毫不拖泥带水地完成两首返场曲，齐默尔曼合上琴谱，稳步下台。这个生日之夜，艺术家通过黑白琴键，讲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故事，与上海乐迷共同书写一段音乐佳话、人生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