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9日，西安，脱口秀爱好者聚集在一家酒吧里，为慕名而来的观众进行表演。视觉中国供图 　　两三年前，一批“下班说脱口秀”的人出现在综艺节目里。这些人平日里有本职工作，但下班后就是开放麦表演者。他们结合自己的职业，创作了一系列好玩的段子，给寻常生活“撕开一道口子”。 　　到了今年，“下班说脱口秀”已经很自然地成为影视剧里的场景、情节，甚至还是改变主角人生轨迹的关键选项。与此同时，大批知名脱口秀演员、喜剧表演者“涌入”影视赛道，成为全新的创作队伍。 　　从“新鲜现象”到“自然存在”，变化发生得很快，又合情合理。不知不觉，脱口秀文化和青年生活之间的关系，又靠近了一点。 　　2023年年底电影《年会不能停！》上映，效果“炸场”。该片通过胡建林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躺赢”奇遇，铺展开一出“整顿职场”的大戏。 　　“啥叫颗粒度啊？整得我挺恍惚！但是没关系，只要站对队伍、拍对马屁就保住前途！”《年会不能停！》片尾，胡建林那段说唱揭示了井然有序的职场表象下无所不在的荒诞感。 　　到了2024年年底，《年会不能停！》导演董润年的剧集作品《不讨好的勇气》，再一次“解构”魔幻职场。犀利态度依旧，但是这一次，关键叙事线索是脱口秀。 　　《不讨好的勇气》展开了一幅脱口秀爱好者群像，鲜活描绘了城市中那些线下开放麦的日常场景：这是一个因爱好而相聚的群体，这个行业快速兴起，已经吸纳了不少爱好者但也面临生存问题；表演者们彼此熟悉，虽有竞争关系，但惺惺相惜，骑自行车到处赶场子讲线下麦，共同遇到一个好玩的事，两个人还会争论“段子归属权”；遇到“抄袭”“洗稿”问题，他们有自己的“圈内”解决方式。 　　在学生时代就显露脱口秀天赋的吴秀雅，机缘巧合开启了第一次脱口秀表演，吐槽大男子主义的男朋友和奇葩同事，当场达到了“炸场”的效果。 　　“大厂女孩”吴秀雅是“讨好型人格”，工作、生活看似体面，但其实是在别人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地进行，习惯了遇事迁就别人。吴秀雅重新遇到史野，接触到脱口秀文化，她找到了可以直率表达自我的舞台，开始不断追逐热爱、勇敢蜕变、重新活出自我。 　　所以，如果用“喜剧态度”“脱口秀思维”去看待职场，会发生什么？加班时间也许没变，但段子必定不少。 　　近几年颇受观众喜爱的脱口秀演员赵晓卉，一直保持上班节奏。她曾说：“我每天吐槽我的领导，但没有一个领导觉得我在说他。” 　　在今年的脱口秀舞台上，赵晓卉调侃一个在台上使用PPT的脱口秀表演者：但凡上过班的人，都不会想做PPT。“他上过几天班啊？教大家如何快乐上班――花5分钟，论证这么一个伪命题。”“昨天赢不了PPT，今天交不出PPT，PPT是什么高贵的东西啊，怎么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支配我？我现在对PPT已经PPTSD了。” 　　在剧集《不讨好的勇气》中，看吴秀雅不爽的组长，用了各种“逆天”理由让她反复修改PPT。在旋律激昂的背景音乐中，吴秀雅改PPT改了30版，组长说，他觉得“第一版好一点”。 　　自己干的活，被同事抢了功劳；工作出现问题就被“甩锅”；被董事长点名参加一个会议，结果部门上司不希望自己出现在会议大合影里……上班时那些让人很想吐槽的憋屈、雷人时刻，都会变成吴秀雅下班去讲脱口秀的“汹涌灵感”。 　　在公司坐电梯时，吴秀雅听到同事吐槽，平时打工人习惯喊“甲方爸爸”，但是――“甲方真是爸爸就好了，我对我爸从来没什么好脸”。 　　吴秀雅来了灵感，把这段路边“偶遇”的对话写成段子：“甲方不应该是爸爸，而应该是孙子，孙子才会对爷爷提出那么多无理而天真的要求。”甲方会对你说：“我不管我不管，你就得听我的！”“行行行，我的乖孙子！” 　　《不讨好的勇气》把这个年轻人的职场经历与脱口秀奇遇“无缝对接”。工作中的“苦水”成为脱口秀段子的灵感源泉，而脱口秀思维，潜移默化中也在改变着这个年轻人在职场“打怪升级”的路径。 　　观众评价，《不讨好的勇气》主创很懂职场，也很懂脱口秀。这种“懂”，是指脱口秀并非“照搬”“复刻”一些人的生活，而是要在吐槽之外，多走一步，看远一层，认清那些实质性的问题，然后给出你的答案，以及一个能启发更多人的视角。 　　我一个朋友是线下演出爱好者，从上海到北京，下班后常去看脱口秀演出，他很喜欢看有点“抽象”的表演。有的脱口秀表演者可能在讲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但切入角度、表述方式、肢体配合都很不符合常规，不按套路出牌。 　　尤其当脱口秀表演者用幽默有趣而毫无“说教味儿”的口吻分享自己的职场观察时，这种体验常常戳中我的朋友。因为，他感到这样的脱口秀开启了一个从未料想的视角，让他重新理解了曾困扰自己的诸多职场问题。 　　把生活当成一个段子，没准难题就有新解法呢？ 　　这位朋友此前被一份工作伤得很深，现在感觉自己也仿佛拥有了一点“脱口秀心态”，做好自己的部分，看轻故意找茬的那些麻烦人和事，“用好玩的心境生活”，结果状态堪称完美。职场的一切“内卷”乱斗都不能伤害到他。 　　正如剧中史野为吴秀雅分析“表演冷场”原因时所说的，讲职场题材的脱口秀，如果只是倒苦水，那就不是笑话。“你冷场不是因为你没有烦恼，而是相比之前，你现在的烦恼就像一团乱麻，你应该学会捋清你的情绪和思路，去学会面对你真正烦恼的事。” 　　史野觉得，笑话的本质是换一个角度看世界。“你所看到的那些理所应当的事，它背后的荒谬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吴秀雅开窍了，身边每一个人似乎都带着一个故事。而这些故事你换一个角度看，就能看到它背后的荒谬。一些困局，也似乎因此诞生全新的解法。比如她选择用一个巧妙的方式让总是为难下属的组长明白，如果没有全组的齐心协力，他也会遭殃。最终，这个昔日的“敌人”也成了给力的队友。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喜欢脱口秀的又一个理由。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你暂时不能彻底解决的难题，但是你可以有一份“不讨好的勇气”，换一个心态，尊重自己，你才能积蓄更多能量。 　　沈杰群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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