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诚:煨芋为什么这样呢用英语怎么说图

来源: 搜狐中国
2024-12-07 02: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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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呢用英语怎么说”周华诚:煨芋为什么这样呢用英语怎么说图

我说到的芋艿,朴素又亲和,可荤之,可素之。

说到冬天的食物,立即想起的便是芋饺。常山小县城的冬夜,要说吃个什么夜宵,众人首选的也是芋饺。缩颈穿过街上的寒风,到夜排档坐下,一人面前一只小砂锅,里头是煮得滚烫的一锅芋饺。芋饺是用芋艿做的皮,比一般的饺子要大一些,皮也厚,只是芋饺本来也是饺子皮更有吃头,细腻润滑,而又有弹性。一把青碧的菊花菜点缀其中。菊花菜在热汤中漂浮,散发出清新的香气,和芋饺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汤底是那种加了辣椒和骨头汤的醇厚味道。煮芋饺需要一些时间,吃的时候也需要耐心,须得慢慢吃,因为砂锅滚烫,心急吃不来。吹一口,吃一口,口舌之间左颠右倒,口中吹气,这夜宵摊上,三四人团坐吃芋饺,实在是没有人顾得上说话,都在专心致志对付那一锅芋饺。

小城的夜宵摊,有粥档,有粉干铺子,也有鸭头兔头鸭掌,一路无一例外都是热气腾腾的样子。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冬天遇到这样的场景,有谁能拒绝得了。无法拒绝的其实是那一口温暖。许多年前,夜宵摊开在新华书店对面的柚香城,后来转移到三里滩农贸市场,环境虽有点差,烟火气倒真的是足。有一年,我和几位朋友从乡下半夜走路进城,在农贸市场吃夜宵,然后又走路回去,顶着寒风一路唱歌,丝毫没有寒冷的记忆。这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吃了许多的辣;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有了芋饺砂锅的暖。

说到芋饺,必然离不开其主要原料,芋艿。芋艿这东西,在乡下十分常见,自然算是很平常的食物。芋艿堆在墙角,并不容易坏,和番薯一样既可以当主食充饥,也可以当零食来吃。芋艿切成块,随便煮一锅汤,也是很好吃的。倘若在芋艿里面加进一些小青菜,或是手捏菜,或是萝卜菜,有青碧的颜色,也有奶白的汤汁,一清二白,很是悦目。在我乡下,有一句俚语:“芋艿汤拌饭,打赤膊挑担。”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芋艿汤极其美味,用芋艿汤拌饭,随便就可以风卷残云地吃下三大碗饭。于是有了一身的力气,打赤膊挑担自然也不在话下。这样的芋艿汤,我到现在都爱吃。芋艿汤拌饭的吃法,虽然有点下里巴人,上不了高雅的宴席,但是在街头小店里吃饭,我趁人不注意,也会这样用汤来拌饭,稀里哗啦、三口两口,就把一碗饭倒进肚中。我真是名副其实的碳水爱好者。凡遇到鲜辣浓稠的鱼头汤、厚重红亮的红烧肉汤、明媚的番茄蛋花汤、清新的芋艿青菜汤,如果不要一碗米饭来配,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

芋艿蒸熟,打烂捏碎,与淀粉一起调配,混杂进白萝卜丝、豆腐、肉丝,做成糊状,摊在蒸锅里蒸熟,就是我们小城人民最爱的肉圆。肉圆热乎乎地蒸熟,撒上一把辣椒,再撒上一把小葱,切两块端上来就是绝美小吃。宜蘸着醋吃。衢州城里以前就有一家,冬天时人们排着队等肉圆出笼,一人手上拿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切一块就端在手上吃。那可烫手!站在街边上,撮起嘴巴吹气,一会儿吹着肉圆,一会儿吹着手指头,一会儿又要吃肉圆,忙得很,可是也美味得很。

芋艿是肉圆这道小吃里的灵魂。肉圆放冷,就会变硬,这时候切成薄片,配上大白菜炒出来就是一道菜,炒肉圆。要是芋艿蒸熟打烂捏碎,与淀粉一起调配,混杂进白萝卜丝、豆腐、肉丝之后,不在蒸锅里蒸熟,而是一团一团地撮到汤中,可以煮出一锅肉圆汤。肉圆汤里一定要放干辣椒末,再放镇江陈醋,最后撒一把小葱。这一道热气腾腾的汤,简直是人间美味。常山人民最爱的肉圆汤,这样的酸辣鲜美,这样的酣畅淋漓,大冬天里能让人吃出一额头的热汗来。

我说到的芋艿,朴素又亲和,可荤之,可素之。荤的话,可以煮肉骨头,煮泥鳅,煮墨鱼干和咸鱼干,素的话,煮青菜白菜都行。我在冬天的夜里闲翻书,看到古人也特别喜欢芋艿,文人雅士丝毫不嫌其粗鄙。画家们画芋头,不是那种煮成菜的芋头了,而是圆滚滚的,有的还带着叶子,金农、八大山人、边寿民、齐白石、丰子恺都画过芋头,在画里越看越清雅,越看越可爱。诗人们就更喜欢芋头了,白居易、苏东坡、陆游、范成大、郑板桥,都把芋头写进自己的诗里头。

去年秋天,我在日本京都的旧书店里买到一本书《茶席的禅机画》,其中有一幅《懒瓒煨芋图》。唐朝高僧明瓒,号懒残,自号懒瓒。他隐居在湖南衡山石窟中,性情懒散,专吃剩饭剩菜而得名“懒残”。李泌在衡岳寺读书,趁夜拜访懒残,此时懒残正用牛粪煨芋头,自己吃了一半,把另一半分给李泌吃,说:“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后来李泌果真当了十年宰相。这个懒残和尚,最爱用干牛粪煨芋头。比如有一天,他煨芋正熟,有人请他去说禅,被他一口拒绝:“尚无心绪收寒涕,岂有工夫问俗人。”

于是,“煨芋谈禅”成为古代中国非常有文化魅力的一个场景,历代诗词中无数次提到“煨芋”,无不与此有关,其他一些字词,诸如:十年相、煨芋火、懒残芋、分芋、懒残煨芋、山中煨芋、衡山芋、煨芋师,也都与这个意思相关,很有禅意,也有文人趣味。陆游作为煨芋爱好者,写道:“地炉枯叶夜煨芋,竹笕寒泉晨灌蔬”“会拣最幽处,煨芋听雪声”,都很有意境。金农七十三岁时画的一幅芋头图,他在画上题字:“雪夜深,煨芋之味何处寻?啖一半,领取十年宰相看。”总之,雪夜煨芋,实在是冬天里最雅的一件事了,吃什么夜宵都比不上煨一枚芋头来吃。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今天的人,可怜连煨芋都没有条件。若真下了一场雪,又想煨芋,只好将就用烤箱和微波炉做出来——我想,这样的芋头里,禅意肯定是一点儿都没有了。(文/图 周华诚)

发布于:北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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