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梦一场 梦醒记忆 | 百年叶嘉莹:弱德持身往不回

来源: 搜狐专栏
2024-11-25 00: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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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梦一场 梦醒”好像梦一场 梦醒记忆 | 百年叶嘉莹:弱德持身往不回

古典文学研究学者、南开大学讲席教授叶嘉莹先生,于2024年11月24日去世,享年100岁。

 

先生一生经历苦难,见证了一个世纪的历史,她说不管过怎样的生活,所保留的还是新知识与旧道德。从1945年起,叶嘉莹以一方讲台传授浩瀚的中国古典诗词,她还接受了哈佛大学、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等众多高校的邀请,为欧美汉学研究者讲解中华古典文学。‌“弱德持身往不回”是叶嘉莹倡导的人生哲学,用以描述一种内在的道德力量,弱德之美不仅代表诗词之美,也反映了叶嘉莹自身的经历和操持,不论在什么境遇中,都要持守道德的美。她将自己比作一条吐丝的蚕,希望通过教育将古典诗词的美传递给更多的人。

我们且以学者叶国威刊发在《夜光杯》上的一篇旧文怀念这位坚韧伟大的中国女性。

 

叶嘉莹先生一生从事中国古典诗词的教研,擅长以深入浅出的文字解读诗词。她这样说过:“无论写作也好,讲授也好,我所要传达的,可以说都是我所体悟到的诗歌中的一种生命,一种生生不已的感发的力量。”她著作等身,先后出版有《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灵溪词说》《迦陵论词丛稿》《中国古典诗歌评论集》《古典诗歌吟诵九讲》《给孩子的诗词》等几十种论著,见解独到,卓然成家。

人间无诗人生无味

前些日子叶嘉莹先生自天津南开寄我她签题的自传《红蕖留梦》,还附笔请我代她向台湾散文家痖弦致候。

说来也缘巧,接到叶先生的书没几天,痖弦自温哥华来电,说他已将多年与文坛作家来往的三千多封书信捐给台湾的图书馆永久保存,算是他这一代尊敬文字的人的心意。痖弦还说:“叶嘉莹是很好的,她在诗词这方面影响非常大,很多年轻人学这个中国诗意,纠正了此前过分避古扬洋,以为洋人的东西好得不得了,其实中国的东西很有价值的。”

诚然如此,叶嘉莹先生说过:“‘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如果人间真的没有了诗,那我们的人生就无聊无味了。诗是心灵里最美的情感,是人生中最纯真最高贵的东西。”所以叶先生喜欢诗词,她是用她的心来讲诗词的,她努力教书,“希望把古人诗词美好的一面、他们的生命与感情介绍给大家,希望让人能够体会古人原来的情意。”

嗅出天才味的老园丁

作家陈映真在读淡江英专(现为淡江大学)时,也曾去旁听叶先生的杜甫诗选,他回忆说:“对于当时老是坐在全班末排座位上的我最大的迷惑,不仅在于叶嘉莹教授对我国庞大旧诗文学宝库中所珍藏的每一首杰作的熟达、研究和深刻的理解,还在于她能在一整堂课中以珠玑般优美的语言,逻辑地、条理清晰地讲解,使学生在高度审美的语言境界中,忘我地随着叶嘉莹教授在中国旧诗词巍峨光辉的殿阙中,到处发现艺术和文学之美的惊叹。”

虽然陈映真当年去旁听叶先生的课,一半是慕叶先生的名,一半是为了认识叶老师班上的一位王姓女生,但上叶先生的课,却给了陈映真很大的帮助和鼓励。陈映真的畏友尉天骢说过:“叶老师启蒙他浪漫爱情的思想,渐渐,就变成了陈映真的思想。”

陈映真自己也说:“一九五九年秋,我极偶然地成了畏友尉天骢兄主宰的青年文学同人杂志《笔汇》的一员,发表过第一篇小说《面摊》。年底,又写了一篇青涩的小说《我的弟弟康雄》,却很没有自信,很想请叶嘉莹教授指教。我不是国文系的学生,加上我有不为人知的内向与腼腆的个性,便先让挚友邱胜男兄过目。不料胜男兄非常热心地拉着我带上稿子去见叶教授。”

后来等陈映真自叶嘉莹先生手中取回稿子时,叶先生给他改了红字满篇。陈映真说:“叶教授的朱批认真严肃,竟没有把我的稿子当作文学青年卖弄文艺腔的稚浅之作,说了一些由不得人不认真对待的赞赏和期勉的话语。”

痖弦曾自比是能闻出天才香味的老园丁,我想叶嘉莹先生也大概如是。因为陈映真《我的弟弟康雄》刊出后,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回响,自此以后陈映真便走上了文学创作之路,成了文坛巨星。

无风无雨也无晴

叶嘉莹先生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心追求什么,所以大学毕业之后,我也没有要考研,也没有要出国,然后老老实实去教中学,然后也不知道,碰来碰去,命运就给我安排到东西奔跑的样子。”

叶先生一生确是坎坷多变,饱历乱离沧桑,但她的生命早已转入平川,回首已无风、无雨、无晴。

然虽说无风无雨无晴,但年纪越大,最难过的当是面对亲朋好友的永离。近日杨绛以105岁高寿逝世,叶先生似又顿失一故人,她不禁想起从前到北京,曾去探望俞平伯和钱锺书杨绛夫妇,当时俞平伯钱锺书都有送她书,她至今还珍惜保存着。叶先生说:“杨绛先生很不错,钱锺书先生的遗作都为他整理出来了。她自己也写了不少东西,杨绛她记忆力非常好,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林海音他们就能把见到的听到的什么都记得,而我什么都记不住,我现在反正越来越老啦,耳朵眼睛都在退化,腰腿也退化。”

叶先生今年92岁了,真的是上了年纪的人,然她真的什么都记不住?这当然不可能,因为她每次的讲演,都从不用看稿子,古人诗词琅琅上口,旁征博引,似顺手拈来。有一次我和叶先生聊到日本汉学家吉川幸次郎时,叶先生说吉川幸次郎是研究杜甫诗的,他对杜甫很尊敬。因她自己在台湾地区曾出版了杜甫秋兴八首,周策纵先生很热衷地看了,还写了文章。吉川先生也很热衷地看了,而且他还叫他的学生去读。后来在一座小岛开会碰上,吉川先生赋诗希望她能到日本去讲学。说到这儿,叶先生即背诵吉川幸次郎的诗:“曹姑应有东征赋,我欲赏音钟子期。”这可不得不令人佩服她的记忆。

说到师友,在台北的日子里,叶嘉莹先生对许世瑛、戴君仁、郑骞和台静农诸先生是非常感念的,尤其是台先生。叶先生说:“台先生是鲁迅先生的学生,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理想的人。我第一次被许世瑛先生介绍到台大去教书时,许先生问我有什么著作,我说我从来没有出书,没有什么著作,只有一册油印的诗词稿及在《幼狮》写的几篇诗词赏析短文,所以我把我那些从杂志上剪下来、极为零乱的文章给了许先生,许先生就拿给台静农先生,台静农先生觉得一篇一篇的文章不好看,他就把我的文章都剪贴成一本书,还亲笔写上篇目。”

后来,“有一次我跟台先生谈到我梦中所得的一副联语,‘室迩人遐,杨柳多情偏怨别;雨余春暮,海棠憔悴不成娇。’未想到十多天后,台先生不但写好,且裱好装上了一个非常讲究的框,还亲自给我送到家里。他给我写的,跟给别人写的那种书法不一样,给别人的书法都是行草的,他给我写的是行楷……”

台静农的书法好,这是大家都公认的。我好奇地问叶先生,她是否也写毛笔?

叶先生回我说,在她念书的年代都用毛笔写大楷小楷的,而她写给老师顾随先生的作业就是工整小楷誉抄。后来长大了,尤其是在国外,没有毛笔,也就不再写。

以悲观体会过乐观生活

叶先生年轻时忙,如果了解她生平的人是很容易理解的,她是晚睡早起的人,尤其是在美国教书时,晚上备课查生字都常到凌晨一两点,她常笑说都是“晚上开夜车”。

然而这晚睡早起,却不因为现在岁数大了而改变,她依旧是晚上两点睡觉,早上六点多起来,只是现在多了一个午睡时间。叶先生说:“我现在没有时间看书,每天乱七八糟的事都太忙啦!看稿的时间都来不及。学生的稿子,访问我的稿子……现在也不回加拿大了,我老得一年不如一年,再老就一月不如一月,再老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像我以前身体好,可以今天去台湾,明天去美国,后天去香港,再后天去新加坡,都马不停蹄地到处跑,现在不行了,哪都去不了,而且还有两个没有毕业的学生,所以有时候还要给他们上课和指导。”

幸好现在叶先生的三餐都有人料理,保姆每天下午5点钟会买菜到叶先生家烧晚饭给她吃,也会在叶先生家过夜,帮着照应。

我曾问叶先生,眼下她有保姆照顾,平常所吃不知是否和从前一样简单。叶先生说:“一般炒两个菜煮一个汤,顶多有一些猪肉丝炒菜,有时吃一些鱼,我从不吃大盘的肉。”叶先生说过她在温哥华时,所吃的也极为简单,去图书馆时就准备三明治,早上两片面包,中午一个三明治,晚上还是带两片面包,一天是六片面包,有时在家,下个面条就好。

台静农常借古人这两句话“人生实难,大道多歧”以自勉。而叶先生一辈子确实历经过不少磨难,但她对诗词相许以心,矢志不渝,仿佛已将自己的生命与诗词熔为一炉,并踵继她老师顾随的话:“以无生的觉悟,做有生的事业;以悲观的体会,过乐观的生活。”(叶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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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北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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