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为什么,日语怎么说新一代导演在拍一种很新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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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日语怎么说”《好东西》:为什么,日语怎么说新一代导演在拍一种很新的电影
看完《好东西》的观众都会一个共同的观感:虽然这部影片处理的两性话题十分犀利,但它的质感却是温和、调皮和轻盈的。我看了两遍,每一场都会出现此起彼伏的笑声,其中有女声,也有男声,观众还会在电影精彩处自发鼓掌。可见,观众的观影体验也是不错的,刚刚开出的9.1的网络评分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当下让观众走入影院变得越来越困难的情况下,《好东西》这部如此讨观众喜欢的国产电影就值得我们认真探讨一下了。
电影新貌:
以游戏与思想实验的方式处理严肃社会议题
《好东西》的题材并不新鲜,都市中单亲妈妈的烦难生活和女性成长在以往的影视创作多次出现。该片的故事线也简单而松散,以单亲妈妈王铁梅重新就业和女儿茉莉学打鼓的过程串起了邻居小叶、铁梅前夫、鼓手小马、胡医生等主要人物。影片之所以能翻出新花样,实际上是以一种十分新颖的理念在创作电影。借鉴电影理论家埃尔塞瑟的理论洞见,我称这类电影为不可判定性电影,指的是一种从根本上保持结构模糊和意义含混的电影。这类电影的出现是面对目前的全媒介矩阵和观众变化,电影制作者主动变革的产物。
从媒介来说,如今的电影必须满足为多重媒介提供各自所需的内容。从观众来说,更是需要在一个人人都是自媒体、并且意见极其分裂的环境下获得更多人对电影的认可。一种结构模糊和不可判定的电影就可能成为一种保险政策,它能够保证不同媒介和不同观众都能在影片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比如去年大热的玩偶片《芭比》就具有不可判定性,我们只需要将其与《玩具总动员》这样更早期的同类型作品进行比较,就立刻会发现其中的差别。而且正是这种不可判定性为这部电影带来了高票房与高口碑。
不可判定性电影往往包含两个相互配合的元素:游戏和思想实验。
首先,不可判定性电影喜欢采用游戏化思路拍摄电影。这样既能带来刺激创造力和想象力的观影乐趣,又能与真实生活保持距离,是制造不可判定性的聪明举动。游戏化还能够进一步软化影片中可能的尖锐社会议题,带给观众相对轻松的观影体验。
《好东西》中进行了大量的角色反转游戏。与《芭比》塑造肯的思路相似,《好东西》中的男转女成为影片的一大亮点。铁梅的前夫就是影片塑造得最生动的一个男转女形象。他不仅在婚姻中成为家庭主夫和育友,而且主动学习两性问题新知识,满嘴两性话题相关言论。但他的学习只在口头上,其行为与言谈内容常常相左,由此带来了很多滑稽的表演。影片的几个高潮场面都是通过前夫与小马之间以“争宠”的形式进行的游戏。影片一边调侃人物的思维顽固和行为荒唐可笑,但又将一切讽刺批评都变成一种喜剧性的温和嘲讽。
铁梅、小叶与茉莉三人之间则是在母女、育友、闺蜜等多种女性角色之间进行着互转游戏。时而铁梅与小叶是闺蜜,时而铁梅是小叶的母亲,时而小叶是茉莉的母亲,时而茉莉又成了小叶的母亲,时而铁梅与小叶成为茉莉的“父母”,时而三人又成为闺蜜。这些复杂的女性角色互转游戏让三位不同年龄的女性能够相互启发、取暖与疗伤,让女性情谊的表达更加丰富和多元。
《好东西》中还有大量精彩的金句游戏。金句是指当下的电影为了适应目前短视频传播的需要,集中传达价值观的精炼台词。这些耐人寻味的金句通过短视频传播,激发观众浓厚兴趣,进而吸引他们观看电影。如《芭比》中格罗利亚的一段表达社会对女人既要又要的金句就在互联网上形成了极强的传播效果。《好东西》中的金句同样非常多,这些金句大多取自互联网上人们耳熟能详的各种两性话题的知识和观点。
该片做得十分巧妙的是,它并没有单一由女性来输出金句,而是通过聚餐等巧妙的人群聚集形式,以女男对话的方式进行金句接龙游戏。其中每个人说出的观点都是自己逻辑下的产物,一旦相互碰撞,观众可以将这些金句理解成含沙射影或者双关语,就会产生强烈的戏剧感和滑稽感。而且金句接龙游戏也暗示了性别问题本就不是单一女性的事情,而是男女合作的事情。因为很多有问题的性别观点不仅伤害女性,男性同样是受害者。
以游戏化思路拍电影,其重心也不再是模拟现实,而是通过游戏探索规则,唤起观影者对现实的深层思考和严肃体验。正如该片通过小叶之口两次说出包括游戏的台词:“不再玩他们的游戏”“等着你们长大后出现新的游戏规则”,《好东西》以游戏化思路真正希望的是启发观众对两性问题底层逻辑的关注和思考。此时,游戏就转变为了思想实验。
作为思想实验的电影,就是通过各种电影手段让电影成为一种有效的论证工具或探究困境的方法。如《芭比》中设置的如果男人变成“第二性”怎么办、如果女人成为统治者怎么办等假设,就带来了思想实验的效果。
《好东西》通过更丰富的游戏化手法也进行了多样化的思想实验。如果男女角色互换会怎么样?如果女人成为单亲母亲会什么样?如果两个女人合作抚养孩子会怎么样?如果男人学习了新的两性观点会怎么样?这些假设能够促使观众脱离习见的性别角色和关系,接受更复杂的性别现状,并在性别问题上具有更强的能动性。
总之,以游戏和思想实验的方式,一方面能通过模糊的不可判定性来吸引不同的观众,改变截然对立和剑拔弩张的社会议题表述方式,同样具有揭露各种权力操作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还能够启发观众从不同角度思考问题,并训练其对后真相状态的反思能力。这正是《好东西》既犀利又温和的诀窍所在。
导演新质:
抛开看待事物的一切固有观念
不可判定性电影与导演密不可分,比如引领好莱坞此类电影风气的格蕾塔·葛韦格(《芭比》)和克里斯托弗·诺兰(《盗梦空间》)。
类似的,在国产电影领域,邵艺辉既是新一代的女性,也是新一代的导演。她的气质与《好东西》的不可判定性气质非常吻合。她对电影,对人生的态度都是开放而温和的,她目前的两部作品也都选择了不同代际、不同性别、不同人生经历的人物构成多元表达。她还能够多方吸收文化资源。我们在她的电影中不仅可以观察到张爱玲写普通人时犀利与共情并存的味道,还有她对各种或高级或通俗的作者或作品的随手拈来,费里尼、伍迪·艾伦、《那不勒斯四部曲》、泰勒·斯威夫特等都在她的电影中被随意引用。她还积极参与网络文化,所以将网络上的各种热梗很自然地融入自己的电影创作中,与年轻观众产生共振。
这种多元而开放的特质让邵艺辉的作品往往能够将很多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进行巧妙地融合,由此赋予其电影十分灵动的气质。比如《好东西》中有一个令人难忘的蒙太奇处理,一边是茉莉与小叶玩着听大自然各种宏伟声音的游戏,另一边则是作为单亲妈妈的铁梅做各种繁重家务劳动发出的声音。两种声音和影像构成的并置竟让沉重的社会话题获得了一种诗意的表达。
我们看到,包括邵艺辉在内的新一代导演,还有一个难能可贵的新质,就是对当前电影创作正处于不断变化和生成的状态有着清醒认知,并进行主动接纳。比如在《好东西》中,王茉莉这个九岁小孩的角色之所以如此重要,因为她就是变化和生成的具身化呈现,也是导演自我的理想镜像。该片不仅以茉莉在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互转游戏进行了一种别样的成长书写;在影片最后,导演借她的自白再次强调还在变化中,还有各种可能性。正如影片最后那首歌所唱的:做个小孩儿。
当下十分复杂的电影创作环境形成了一种埃尔塞瑟所提出的分散的能动性状态,导演作为电影的创作中心和多种对立力量的焦点,如果还只是固守传统的电影制作观念,已经无法适应当下的创作环境了。今年以来,很多曾经有票房号召力的导演电影票房不再风光,就是生动注脚。如邵艺辉这样能够如孩子一样不带有任何固有观念看待事物的态度,是比较可贵的导演新质。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学院教授,北京文联签约评论家桂琳)